吃飯的人數是有限的,而酒樓的數量卻是無限的,讓有限的人去養活無限的酒樓,結果必然不爽。包羅萬象的大千世界中,萬物同理。
某人吃貨一枚,因此所遇凡事均以飲食為喻。當吃貨面對各行各業的“產能過剩”時,自然會從一名食客或一家酒樓小老板的角度去解析,去探求。歷來著書立說之人,無不記載社會歷史的大事要事,王朝更迭、民族英雄、戰爭和平等等,而很少有人去關注平凡掉渣的小百姓、小店主。誰會在意他們起早貪黑的勞作?誰會在意他們捉襟見肘的窘迫?又有誰會在蕓蕓眾生的糾結選擇?閑話不提,正文開始:
東勝神洲有傲來國,人口相對固定,該國糧油蔬菜魚肉一應俱全,供應穩定。有酒樓無數,原本顧客盈門,無論南北大菜還是風味小吃,雖然品種各異,但就某一主食或菜肴來說,質量相等,口味相同,營養無異。
酒樓太多
近年來,傲來國人口保持平穩增長,而酒樓卻越建越多。吃飯的人數是有限的,而酒樓的數量卻是無限的,讓有限的人投入到無限的酒樓中,結果必然不爽。因此,吃飯當口,進入酒樓舉目環顧,眾多桌椅空空,店家做出大量精美菜肴,擺在柜臺卻無人問津,由此導致很多酒樓門前冷落車馬稀,虧本的店家大大的有。
于是,有人咬牙賠本經營,有人贈送酒水吸引食客,有人干脆辭掉伙計,老公顛瓢老婆端菜,能省一點算一點。大家互為同行,共在一口井里汲水,表面和氣,暗地里卻在觀望等待,期盼逼走對手,留在最后,笑在最終。
終于,有人頂不住了,被迫關門走人,離開傷心之地。但是,還有人前赴后繼一般,企圖借助一些優勢(比如老板娘很漂亮啦、自家有釀酒作坊啦、上頭有人啦),來此國開辦酒樓。唉,這些人心里很清楚,“這里人傻錢多速來”的日子雖已一去不復返,但還不甘心,想混水摸一把魚。
同行不同利,眾多店家之中,還是有幾家日子過得比較滋潤。有人用木牛流馬運輸食材,節約了人工;有人在炒鍋上動腦筋,節約了木柴和豆油;有人靠激勵伙計辛勤勞作,原本一天蒸五鍋包子,現在一天蒸八鍋。事隔若干年之后,文藝青年把上述行為歸結為“創新驅動”。
在那個時代,也有外賣。傲來國有幾家店主早有先見之明,開始向寶象、烏雞、車遲、西梁諸國外賣食材,剛開始生意還行,但隨著盤子越做越大,受到上述諸國的一致堅決抵抗。也是,搞得別人做不成買賣,別人豈能善罷甘休?于是,全世界無產者和有產者都聯合起來,對傲來國提出抗議和抵制。
傲來國酒樓越開越多,蔬菜糧油干菜魚肉卻日漸供應緊張,本國土地種不出來,于是就從國外購進。這或許是一個圈套,洋人起初低價供應食材,待傲來國子民一切適應這種模式,保不準就會突然中斷供應,活活餓死可愛的子民。
顧此失彼
每天中午,有1000名國民要吃面條,前些年,傲來國一共有10家面食館,每一家中午上座100個客人,不多不少,尚能維持必要的收入,養得起大廚和小二,而現在,突然涌出了無數家同樣的面食館,即便某家老板娘長得十分漂亮勾人,即便某家有絲竹伴奏環境很好,但每家平均只有幾名食客,平攤下來結果如何?
于是,傲來國君臣比較著急上火,提倡每位國民每頓飯一定要加量,化解堆積如山的面食。要知道,人口的增長是有周期的,人的飯量是有限的,吃多了會變胖,會撐著,會產生若干的不適。這不可行。
面食館太多,有人上書,提倡改變國民的飲食習慣,讓來自南方的子民少吃米飯,多吃包子、餃子、面條、饅頭,挽救面食館。先且不說能否改變成功,假如成功,那么米飯也將堆積如山(實際上早已如此),炒菜館的老板又叫苦不迭了。
酒樓一多,市場一大,很多問題就慢慢呈現出來了,飯菜價格低,有人偷工減料以次充好蒙騙食客,有人亂倒餐廚垃圾污染環境,有人私自燒烤排放油煙,還有人買菜的錢都沒有了,死乞白賴地找到錢莊借錢。
我相信若干年后,會有幾部書、數篇文章回憶起今天傲來國眾多店主與食客所面臨的掙扎與糾結。我也相信,歷史的車輪從不倒退,上蒼但凡如此安排,必有其前因后果:酒樓太多,食客固定,相互傾軋,兩敗俱傷。各類思維的約束,長期矛盾的堆積,顧此失彼的連帶,摸索與試探,觀望與等待,自救與奮起,強硬與壓制,投機與跑路,形成了一個充滿曖昧、利益糾葛和無限傷痛的商業小帝國!走到今天,傲來國上到九五至尊下至平民百姓都意識到這是一個嚴重的現實難題。
更為頭疼的是,這種掙扎不知道何時才能終結!
取經他國
遠隔萬里的其他國家,是如何解決這一難題的?
寶象、烏雞等國家比傲來國發達,也曾遇到了酒樓太多這一現象。于是,傲來國派人遠赴外國取經,數月之后歸來。
寶象國曾經倡導全民多吃細糧、吃出花樣(此處不討論粗糧細糧的營養問題),先放手讓酒樓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生自滅,國家干預則為輔助手段,以期減少酒樓數量,提高飯菜質量,很少有賠本賺吆喝的現象發生。
烏雞國把更多的店主引薦到國外開辦酒樓,現在傲來國很多店主在多年以前,就是因為烏雞國“樓滿為患”,才轉移到東勝神洲的。
車遲國的很多酒樓關閉之后,國君大力提倡服務行業,安置了一大批下崗的小二。
朱紫國把眾多小酒樓通過收購等方式,組建了若干大型酒樓集團,堤內損失堤外補。
比丘國曾通過強制性的捐稅、準入、最低標準等方式,激勵店主轉做其他行業。
臨近的獅駝國也曾遇到同類問題,解決方法更加干脆:全國酒樓逐一登記鍋灶板凳,制定酒樓業準入標準,一把火燒光落后爐灶,由國家出大量銀子安置百姓,以免國民造反。
切!取經歸來,意義不大啊!看來,無論是哪個國家,在國力由弱變強進程中,都遇到過此類問題,不必驚慌失措,慢慢來,凡事解決需要一個過程。這不是打官腔,而是現實。
于是,傲來國詔書一下:本國一律不許新開設酒樓,房東對從事餐飲行業一律不許租門面,錢莊一律不給借款。鼓勵現有酒樓采用新型的蒸鍋和爐灶,多做出花樣,改善本國國民飲食水平;再還有,李老漢的酒樓經營不下去,就與張老漢的店鋪合二為一,讓張老漢當掌柜的。
解決問題,需循序漸進,先易后難。既然打開了隧道大門,就一定能走過去。
規律如此
傲來國這個斗爭的世界,與數年之后某些行業如出一轍。
世間萬物,繁榮腐爛,生生不息。從嬰兒到成年,既要奶水,也要淚水和汗水,好人壞人都是如此。你不能因為這個孩子長大之后有可能學壞而斷其飯食。
今天,當我們面對這些事實時,不必茫然。有些事物不能只看表象,原因需要抽絲剝繭,改變需要循序漸進。正如行船,不可能沿著既定的航線一成不變,遇到風浪也不打舵避讓。傲來國那些店主的焦慮也罷,食客的為難選擇也罷,都是九九八十一難中不可避免的遇見。或許糾結的日子漸行漸遠,或許未來還有更多的風云,一家小店或三五個小人物的命運,可能會因為大人物的一句話、一個眼神,瞬間發生或好或壞的巨變。對于這個衍變的世界,無語,只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